景沉

随便写写~

戒痕

有的时候习惯真是可怕的要命,望着仅仅带了几十日戒指的中指,真实的一圈痕迹还留着。不是路边随手几百块的漂亮玩意,也不是什么动辄几十万的奢侈牌子,仅仅是普通的,受大部分女性欢迎的首饰牌子罢了。仅是这样,也还嚣张的保留着存在过的痕迹。

 

她刚取下来的时候,一如开始戴着那般不适。起初的异物感总要使她下意识的、不停的转动戒指,觉得是否是太禁锢着手指,然而号码是对的,是合适她的那个。于是她在想,是不是未来的生活也会如同这枚戒般,被紧缚在平淡无奇的日常中,淹没在寥寥众生里,过着有一日算一日的生活。似大多数夫妻,渐渐两看生厌,渐渐成为仅是同宿一张床的陌路人。卸下戒指归还的当日,她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。这些年在身体手足的护理上算不上懈怠,却也不甚勤奋,只是那圈戒痕确确实实留在那白净的手指上了。往后几日,她洗澡前不再刻意记得取下这个小东西,却还是会在拿起物件时候猛然感觉到,那戒指似乎还是存在的。一如那个人一般,貌似突然的离去并不会让她不适,生活该怎么继续,依旧按着既定的轨迹前行。

只是身边同行的人,下车转头搭上了另一辆车,不再同路。

 

曾在少年时期料想的工作后的生活并未实现,那种傍晚下了班悠闲逛小路回家的夜晚,那种一个人在周五晚上兴致冲冲去看电影的放松,以及以为自己很有毅力的坚持周末去的书店,统统被繁杂纷乱的工作和混乱无序的生活冲散。每夜的辗转反侧无眠,每日清晨畏寒的哆嗦起来穿衣化妆,日复一日的大量工作,和每一个精神疲惫却不得停息的黯淡夜晚,让难得来的休息日变得可爱又短暂。

 

她无比感谢,在选房子装修的时候,朋友因着她那反复无常的失眠,而给安上的,厚厚的遮光窗帘。本想着能帮助她一觉好梦,在这个夜晚却成了隔绝外界和这个空间联系一般。她起身,披了个薄薄的披肩围巾,在二十度空调暖风的包围下,拉开了一点窗帘,看到的天空并无星辰,然后她推开了窗,摸出许久不用的火机点上烟,午夜的冷风就这么毫无防备的钻进整个空间,她手指夹着那根烟,站在那里似乎并不畏惧寒冷。她开始想,她是怎样与那个人相遇的,似乎是一个窘迫的开场,不仅窘迫,且狗血。而后他又是怎么郑重其事的说出那番话的?貌似也只是一个平常的,并不忙碌的一周的周五晚上,两人在清浅的几句交谈中,咀嚼着卖相好看的菜品,他用完餐后搁下筷子,轻轻用餐巾纸压去唇上的油腻。伸手掏出兜里的盒子,打开推到她面前,只是淡淡说公司派他去国外,给了个更高的职位,却也短时间回不来,所以想着不如订婚好了。反正,二人相处的时间,也足够谈婚论嫁了。

 

她应了,认为哪怕是独立如自己的女性,也需要向婚姻这个东西低头。戒指,戴上了便是戴上了。不过人生便是总有变故,他说他去的国家地区,是曾经上学时的,他说公司有意让他久留甚至定居。她明白那是个好机会,两个人,都重事业过于感情,分开是必然的,也没那么多纠纠缠缠,干脆利落的挂断了电话,寄回了戒指。这个人,便是过去了。

 

她站在窗口吹着冷风想着这些年来来往往的人,有过类似炮友的速食爱情,有过因寂寞缠身的饥不择食,甚至多年前有过勉强称之为轰轰烈烈的爱情,却怎么,都想不起来,每个人的每张脸是怎么样的,亲吻着的时候是怎么样的,分开时是怎么样的。最后还是她一个人,思考着这些事情,仿佛站在时间的缝隙上当一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,然后归于疲惫的生活,不再思考若是老无所依怎么办。

 

她已经没有了年轻放肆的资本,却也不会有勉强两个相顾无言的人过上一辈子来的难。

 

她缓缓碾灭手中的烟,走到厨房储物柜翻找出了许久不用的玻璃罐子,把冰箱里面放了两周的柠檬一点点切成片加上蜂蜜泡到罐子里,这些无意义的小事,在深夜做来却只是加重了孤独的情绪,她想着那个人曾为她在厨房洗餐具时挽起袖子,想着每次准备晚饭时候的轻轻一个环抱。遇见一个合适生活的人真的太难了,只是闲暇时聊聊天看看书就很好的时光,也归于过去了。

 

人不是不思念,是逼迫着自己不敢思念。

 

在沙发上喝着点酒坐到凌晨三点,她终于在酒精的催化下感到困倦了,爬起来倒回床上,蜷缩的拥紧被子,在忘关的空调暖风中,慢慢昏睡。可她的拇指还是在下意识的摩挲着中指上的那圈戒痕,远方的人此时抽着烟,也是不适应的不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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